【双黑太中】苹果婚(上)

《苹果婚》(上)

一样的,我花生日快乐! @星之开拓者

架空,白雪公主宰×小矮人中(剧情前期有走,后面基本不带)

因为阅读方便分了上下!





“我还有一件后悔的事。”中原苦思冥想了很久。

“什么?”

“我不应该把那个假公主捡回来的。”

*

中原是个小矮人。主业是种苹果酿苹果酒,赚外快靠收留公主的那种。但中原和其他小矮人不太一样,他们一脉向来是矮人族的领主,所以他非常有钱,不需要种苹果也不需要收留公主。

到底有多有钱?中原家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是矮人里最有钱的那一支了。有传闻说,中原家的酒窖里装的都是上好的葡萄酒(这可是珍惜的物品)和金子,价值连城的油画和瓷器在昏暗的藏宝室里不见天日。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捡回来一个公主。

假的公主。

*

秋天时中原刚刚从长姊尾崎红叶那串门回来。康威尔的森林里溢满了苹果丰收的香气,百灵也叫得欢快三分。

真是个好天气啊,他感叹着。

小皮靴踩在乡间小路上,温厚的土地长满了苔,软得可人,细细碎碎的野花妆点小径,正值森林最美丽的季节。

走着走着中原突然停了下来,甜如蜂蜜拉丝的空气里混杂入一股铁锈味,贴着胃部泛腥——血的味道?他眯起眼睛,寻着血腥味走入灌木丛中。发现第一滴已经干枯成褐色的血迹时,他也看到了一只细白的脚。

非常纤细,骨骼几乎要挣脱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也非常白,像幼年时他曾躲在长姊坠着璎珞流苏的袖下瞥见的雪。

脚的主人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有一头蓬松微卷的乌檀木似的黑发,穿着长裙,一只眼睛被起了毛的绷带严实地遮住。他一眼就认定这是个公主。就算那孩子真是狼狈,泥水和血渍把好面容糟蹋得干净,连衣服的颜色都只能猜测一二。

这是个人类的孩子,面容还带着婴儿肥,不过八九岁吧,身高已和他差不多。

救还是不救呢。

彼时方才十二岁,中原尚且年轻。也许是被“公主”黑如乌檀木的头发给蛊惑了,竟然没多大犹豫就决定了要救。几年后回想起来,他郁闷地灌下一口红茶,抱怨道捡垃圾都比捡个假公主好。不包售后服务的黑发青年笑得浑身哆嗦,捧起他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吻,说是啊,我的王子殿下。

中原瘪瘪嘴,蹲下身揽起了落魄公主,她看着和他一般身量,却轻得像片羽毛,像把骨头硌在怀里发疼。中原力气从小就大,轻轻松松地抱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他的家在一座小山底下,长满遮蔽阳光的常青藤,是栋常年开满了花的小别墅。长姊红叶还在这住时一手打理,中原颇为喜欢,干脆保持了原样。

经过一颗约摸百年的红枫树再拐三个弯,第四颗香樟左边,就是矮人族的小镇,也是他的住处。中原抱着捡来的公主,吭哧吭哧地上了楼梯。

木头房子自有它的好处,蔓延的木纹细腻且柔和,在婆娑的阴影里模糊成一片老照片的光景。中原单手推开门,进了卧室。

小男生的房间不能说有什么内容,中原爱干净,整整齐齐的白色叠满半个房间,书桌上摆着的时令鲜花是昨天换的,颤巍巍掉下一只醉醺醺的蝴蝶来。

怎么处理怀里的活麻烦呢?他苦恼地想着,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当然是先把这小崽子的衣服给剥了,不然给她清理泥污血迹都难——男女大防在他看来并没有整洁的床铺重要——中原这么想着,稳稳当当地把人放到地上。

他一边把女孩身上破烂的斗篷扯开一边胡思乱想,这是位公主,毫无疑问。可他的毫无疑问到底是哪来的呢?他于是抬起眼去看对方的面孔,那一双淡色的唇瓣白得发青,脸凌乱得像只花猫。其实是没那么好看的。

橘发少年的手指停留在衣领上良久,正当对着繁杂的扣子发愁时,一直无声无息的人睫毛颤抖几下,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短暂失焦后呈现出一种深厚的棕,像极了中原偶然得见的上好棕色托帕石。狼崽一样的警惕和憎恨都来不及藏好,在浮着细尘的光线里稀碎地闪烁。

“你是谁……”她的声音发沙,因为干渴而如同含了一把热砂在嗓子眼里,“你是森的手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中原因为她毫无预兆的醒来而愣了下神,不过也就是一下而已。“只是恰好看到你倒在灌木丛里罢了,既然醒了就自己去清理一下。”

边说着他就一脸坦然地撒了手,看她久久地坐在地上不起来 还不太耐烦地催了一句,初显日后俊秀的蓝眼睛微微眯起。

……丝毫没有身为男性应该体谅受伤女性的自觉。

他瞥了眼小孩悄悄放松的手臂,那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姿势,假如他刚刚说的话让她有半分怀疑,想必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吧。

嘁,真的是捡回来了一个大麻烦啊。

小孩晃悠悠爬起来,中原示意她,“那边是浴室。”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木板门咯吱一声阻隔住视线。

里面的水声哗啦哗啦响起来,中原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清透的苹果香和微热的天候一样让人昏昏欲睡,他胡乱捋了把橘发,压压帽檐,站起身去找衣服,毕竟她身上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

还好捡回来的小孩和他差不多高,中原挑拣衣服的时候想着,不然得到人类的城镇去买衣服了,那可是颇为遥远的路途。

不过一个年幼的公主是怎么跑到这来的呢,这个长满了苹果树的康威尔?

思绪拐了个弯,他想得正入神,突然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拍了肩膀,中原正埋头在衣柜里,猛一抬头撞到了顶板,直折腾得自己龇牙咧嘴。

“……你干嘛。”中原没好气地问,下一刻他冰蓝的眼睛睁大了,“你是男的?”

小孩子瘦弱的,肋骨都分明的胸膛暴露在逆光里,干枯的姿态像过早遭遇霜打的幼苗。遮蔽身体的除了意味不明的绷带只剩一条肥大的短裤。

不可能错,他捡来的公主是个男的。

“……”小孩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旋即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两只伶仃的手富有抵抗意义地交叉起来。

中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并不太好,他看了看小孩乌木似的头发,冷白的皮肤,心想着反正捡回来都捡回来了,还能把人丢出去不成?心大的十二岁少年挠了挠鼻子,把手上找好的衣服递过去,“你穿吧。”

那两只手还环绕在主人胸前,拒绝做出反应,这孩子简直像头野生动物,倔,而且野性未驯。

中原叹了口气,把小崽子扒拉过来,衣服兜头套了一半再放开。得意洋洋地看着小孩僵在一团衣物里半晌,扭动几下,然后毛茸茸的脑袋从衣领里面钻出来。

这招算是他和长姊学的,中原小时候穿衣服不见得有多乖,然而姐姐就是姐姐,尤其是尾崎红叶,对付中原可有一手。

终于可以现学现卖,就算那只棕色眼睛里流露的阴郁再渗人也压抑不住他的美好心情了。

小孩清秀的脸本来是白,气得泛出了几星红色,配着一身略大的衣服,硬生生渲染出几分讨喜的柔软。中原好笑地想着,再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小屁孩。

虽然他自己也就比小屁孩大个四岁。

“喂,你饿了吧。要吃什么?”

“……面包。”

“什么?”中原没听清。

“面包。”

说完这句小孩子就不愿意再搭理他,很嫌弃似地撇开了头。

中原觉得自己可能捡了个祖宗回来,尤其是这祖宗还是个小仙女,除了眼睛和头发是点瓷似的深色,余下几乎都是白。他和康威尔格格不入,孤军奋战的仓促感像层薄膜,分离了苹果味的空气与浓金的云朵。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孩子叫太宰治。

嗯,是个小王子一样的名字。

*

真热啊,中原把帽子摘下来,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身边的铁锹。他把手当扇子试图给自己降降温,不经意间摸到了自己的头发,嘶,只怕扔个鸡蛋上去都能煮熟四五回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屋休息一下时,背部突然多了冰凉凉的触感,中原被冻得一哆嗦,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你今天起来得挺早嘛。”

太宰把手里冰镇过的苹果汁递给他,自己舒舒服服地抱着泡了几瓶苹果汁的冰水桶。“我要是不起来的话,笨蛋中也就要被晒成黑漆漆的蛞蝓干了。”

“别没大没小的,话说蛞蝓干到底是什么啊,不要擅自给我取奇怪的绰号啊!”中原没好气地瞪他,顺便拧开苹果汁灌了一大口。

“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玫瑰呢?”太宰蹲下身,揪了揪被烈日晒得蔫吧了的玫瑰花,“每次打理都很累的样子。”

“大姐头很喜欢玫瑰啊。”中原戳戳他的脑袋,警告他不要折腾这些可怜的植物。

中原干脆把两只即使干活都戴着的手套摘了,炙热掌心握住凉快的果汁瓶的感觉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而且今年的夏天格外热,所以才会看起来很累吧。”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缀满汗珠的鼻尖。

“哦,”太宰撑着脸,把脸颊挤出一个小小的窝坑,连嘴唇都嘟起来,“那要我帮忙吗?”

“……”太宰抬眼看到中原一脸茫然和震惊,顿了一下,“怎么了?”

“你居然要给我帮忙,你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又有什么坏主意?家里好像有柚子吧……”中原捏着下巴沉思。太宰无语地维持着蹲的姿势,把自己整个人塞在中原的影子里,还是不小心把脑袋冒了出来,他又挪动了几下,确定这小小的一块荫庇确实是塞不下自己之后叹了口气,“难得我想要帮一下可怜的小矮子,看来你是不要啦。”

“就算你是真心,”中原无视了太宰的抗议,“光是你这个多在外面待一会就要中暑的体质,我也不会让你帮我的。你啊,是明知道这点才会说要帮忙的吧。”

太宰有很容易中暑的毛病——尽管身体并没有病秧子的倾向,简直怕热到了一种神奇的程度。

“别在这待着了,”他用铁锹的柄拍拍太宰,“进屋去做早饭,我要吃三明治。”

太宰耸耸肩,一轱辘爬起身,“那我把这个留在这了。”他把怀里的冰水桶放下,转身朝通往木屋的小径走去。

中原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倚在铁锹上,注视着太宰远去的背影,良久轻轻哼了一声,转回身去干活。

养了一年总算是让太宰对他有了基本的信任,不像刚到那会简直随时要张嘴咬人,中原想想都头疼,一小孩心眼多得和马蜂窝似的,拿去筛苹果都嫌洞大,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才会长歪成这样。他一天天似乎在变得更开朗爱笑,尽管嘴毒得像坏了的苹果,笑容却是甜的。当然了,中原想,太宰那么聪明,他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显得更像一个“正常人”。他本能得觉得太宰还是没从八岁的壳子里挣脱出来,他不知道的太宰的过往,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里,从他的每个漫不经心的呼吸和眨眼里泄露出一丝丝气息。

太宰有多信任他,中原自己也不知道——他倒也不在意,总归他不会对太宰做什么不利的事。

“辛苦了。”他摸摸铁锹,也不知道在说谁。

陪他被烈日蒸腾煎熬了三个小时的铁锹兄默默无言,中原把手套重新套上,在心里拨了拨算盘发现还要浇水,顿时对着一片玫瑰花田心生绝望。搬把躺椅,喝着红茶欣赏玫瑰,昏昏欲睡中翻阅喜欢的书籍,听起来都能咂出一股惬意,但种玫瑰——也是真的不容易。

他只好暗自祈祷太宰真的会乖乖给他做饭了。

*

“太宰!”中原对着楼上喊了一声,半天没动静,他只好噔噔噔上了楼,当初就不该让太宰自己挑了阁楼住,现在揪这小崽子下楼吃饭还要爬三层楼。

爬到三楼才发现他千呼万唤不出来的家伙正坐在阳台的栏杆上,两只手撑住身体,把腿垂在外面,仿佛随时要被秋季格外凌冽的风吹成一只没有线的风筝。

“太宰!”中原又加重声音喊了一声。太宰显然是听到了,他稍稍偏了偏脑袋,一头深色的蓬松发丝被风拂得惨不忍睹,一只鸢色眼睛被绷带遮得严严实实的。

“中也不要一大早就大喊大叫嘛,很像暴躁的更年期妇女哦~”他熟练地对他名义上的“哥哥”发出挑衅的信号,又或者可以叫做中原专属的“早上好”的特别说法。嘴巴倒是笑得弯弯的,无辜又可爱。

“吃饭。”中原哥哥已经被太宰讨打的早安撩过上千遍,无波无澜地继续自己的催吃饭大业,只是末尾嘴角一勾,露出恶质的笑容来,“今天的早饭是西兰花噢。”

“明明西兰花都吃了一周了,饶了我吧。”太宰鼓起脸,“换一个吧,洗洁精汤怎么样?中也哥哥~”

撒娇是小孩的特权,太宰年且十岁,又有一张漂亮得过分的面孔,而他显然很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皮囊和好嗓子,一番话说得又甜又软。中原不吃硬也不吃软,天生的铁石心肠唯独怕太宰这一口藏了毒的咖啡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洗洁精汤什么的那种东西没有,今天早上喝蟹粥。”

太宰笑嘻嘻地把上身往后倾,一张倒着的脸出现在中原视网膜上,柔软的额发全部因重力的牵扯而滑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只鸢色的眼睛。“中也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哈?不要说得像我平时虐待了你一样。”中原没好气地嗤声,“今天是你生日。”

“……”太宰眨了眨眼,把两只手松开,伴着中原“喂小心点要掉下去了”的声音,轻巧地翻到了地上。“今天?”

“生日那种东西,是人的话总是有的吧。”中原抱着手,“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我捡到你就是在七月二十一。”

“中也真是独断专行,”太宰做了个鬼脸,“我的生日明明是六月十九。”

“啊是吗?”中原满不在乎地走到他旁边。太宰比他小了四岁,身高却和他相差无几,于是只剩站和坐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能让中原感受到一点哥哥式的优越感,心情不坏,他闻着空气里浮游的清甜苹果香,眼底尽是光线折射间作弄出的一片浓荫的绿和生机勃勃的姹紫嫣红。“那也明年再说了。”

太宰抱着膝盖黏在地上,十岁的孩子还保留着无辜的婴儿肥的白皙脸颊(说起来太宰倒是被他养胖了不少),身形却已经开始抽长。他扒拉着围了好几匝的毛绒围巾,把下巴埋在温热的织物里,嘴上扯了一点笑。

“中也陪我一起看云吧。”

“为什么?”中原好笑地看着太宰。

“中也也说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吧?”太宰扬起脑袋,“难道不用送我生日礼物吗?蟹粥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所以不能算。”

“贪心的家伙。”中原咂咂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身上烂俗的围裙解下来放到一边。十四岁的年轻男孩注视着天边变换不定的,姿态庄重地流淌过天空的云朵,忽然扯了扯太宰的发尾。

发丝牵扯着头皮疼得沉闷,太宰抓回自己的头发,委屈地念叨着中也这个怪力矮子。中原嗤嗤地笑出声来,躺倒在木质的地板上,木头温顺地发出吱呀声,他把两只胳膊枕在脑后,闭上眼睛。

太宰伸出手去拢他两扇时不时轻微地扑闪一下的睫毛,许是苹果味的空气太甜,太宰也没有说什么讨人嫌的怪话,中原没有阻止他,只是哼了声让他自己收敛点

反倒是太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给中原出乎意料的反应弄得慌了神,一贯无往不利的厚脸皮给自己忘了个干净,慌慌张张地把手抽回来。他瞧见中原懒懒地睁开蓝眼睛,那翠色的一汪融化在上下眼睑中,宛如旧式电影里矜持的,浪漫至极的朝生暮死的一吻。

“再不去吃饭蟹粥就凉了,青鲭笨蛋。”

做到这个程度,只是因为你生日而已。中原享受着阳光晕染在眼皮上的暖意,心想,讨厌的家伙。

*

小时候中原会在春季的朦胧困意里趴伏在长姊的膝头,被她用手指轻轻地梳理着橘色发丝,听她用难得柔和的声音讲述故事。

蜡烛熹微的光里,女人的眉目显得格外美艳。中原揪揪她的衣服,“大姐,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尾崎红叶涂着蔻丹的手拂过童话书烫金的表皮,划过“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仅是有些没滋没味地勾起了唇角。

“为什么?”

“中也,”她望向自己宠爱的弟弟,尾调如同开败的玫瑰溅落到泥土里,“为爱而爱的是神,为被爱而爱的才是人啊。”

*

夏天的时候太宰往往比平时起得早,无精打采地缩在屋子荫凉的角落,对铺了层凉席还是热得惊人的床敬而远之。

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中原在底下叫他的声音,他原本是不想理的——但转念一想,中也大概会十分自觉地自己上来拎人吧。毕竟彼此都熟悉互相之间的套路,他有时候不很懂中原还如此坚持叫他做什么,总之这种执着劲是非常讨厌的。抱着让中原小小地吃一惊的想法,他艰难地把自己拔起来,晃荡着两条长腿下了楼。

他猜的没错,当他倚着楼梯扶手对他的“哥哥”露出一个笑容时,中原面上确实出现了些许的讶色,但很快就淡去了。

太宰颇有点无趣地咕哝了一声,“中也找我做什么?”他的手指抓稳了栏杆,楼梯的回旋遮蔽了日光和浮动的燥热,让他有耐心和年长的人扯起皮来。

“下来。”中原懒得仰着脖子和他对话,对不起谁都不能为了太宰对不起自己的颈椎。

太宰依言“下来”了,十分体贴地弯下身,好让中原和自己的海拔保持同一高度,他故意的,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中原怒气冲冲的一颗爆栗子。

他因为吃痛而张嘴小小的“啊”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盯着中原,试图把中原的手拨到一边却完全失败了。中原免疫力已经初步养成,毫不受影响,嗤笑着拧他的耳朵,“长得这么高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你是竹竿吗?”

太宰见着装可怜没用,自然也收起了刻意拿出来膈应人的表情。他正经八百地说怎么可能,你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竹竿么?(期间中原在冷笑)顿了顿又问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喏,给你。”中原粗鲁地捏住他的下颚,把一根冰凉凉的东西塞到他嘴里。

太宰嚼了两口,给咯着了牙,沉甸甸又冰冷的一块压着舌苔,几乎要把牙床冻成梆硬的一块。“冰棍?”他含混地念叨了一声,揪住木柄把冰棍揪出来。“你做的?”他盯着中原。

中原大方地保持着冷笑的表情任他看,“怎么,怕我下毒啊?”

“中也这么笨肯定不会想到要给我下毒啦,”太宰深褐色的眼眸好看得过分。他手里中原特制的西瓜冰棍慢条斯理地顺着手腕的动作摆动,乍一看好像什么坏心眼的狐狸妖精在甩尾巴,艳丽的玫红色衬着冷白的皮肤,让中原很认真地想着——那冰棍是不是比他以为的还好吃。“但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呢?今天可不是什么‘生日’哦。”

他今年十五岁,是已经该去找小女朋友的年纪了,中原看着那根冰棍突然想道。

心里在胡思乱想,中原对于太宰的问话自然就敷衍了许多,“你是姑娘吗?不是的话就别什么都要问。再说了,这种事非要理由吗?”

随后他简洁明了地来了一句,“麻烦真多。”

冰棒其实不好吃,还有些渣和种子没有挑干净,太宰慢吞吞地把冰棒咬进去,腹诽着中也这不是特意想噎死他吧?别墅的设计者别出心裁,采光极好,将室内的一切照得亮堂,门廊上作画细致的肖像,老旧而优雅的座钟,书架上深奥晦涩的书籍,和他嘴里这根冰棍挺格格不入的。太宰想笑,但为了可怜的脑袋还是消停作罢。

他老老实实地啃着冰棒看中原,“是是是我是麻烦啦。”中原听他这个语调就嫌弃,当下也顾不上思考什么“西瓜冰棒好吃吗?”,“是不是该找女朋友了?”等等的鸡毛蒜皮,转而气势十足地翻了个齐天高的白眼。

养个太宰还顺便把气量养大了,不然他中原中也早八百年就因为气到食不下咽这种丢脸的理由驾鹤西去了。说实话他不是特别有爱心的人,对太宰的讨厌也货真价实(那家伙也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太宰到现在还留在这间屋子里呢?

当年被他莫名所以认定为“公主”的人如今面庞已经初步长成,男性的棱角逐渐挣脱了雌雄莫辨的轮廓,成天笑得风流催桃花,放出去又要祸害一片小姑娘——罪过,中原想。这家伙生就一副负心薄幸的心肝,由此可见老天爷也并不是无眼——精心安置在白皙面庞上的薄唇简直像什么意味尖刻的暗示。

“好吃吗?”他看太宰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到底忍不住问了声。“好吃啊。”太宰把冰棍冲他晃了晃,活像在逗狗,“你要尝一口吗?”

橘发的人忍受不了似的发出一声呻吟,“得了吧,谁要吃你的口水啊。”他顺便打掉了太宰作孽的手,太宰不服气地嘀嘀咕咕只有女孩子才这么讲究。

“哈?我只不过是不想吃你的口水罢了。”

“那你想吃谁的?梶井?还是芥川?”

中原一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但仔细一想,确实,无论是梶井还是芥川,想象和他们共吃一根冰棍什么的,也奇怪得很。

“看吧,”太宰得意洋洋地指点江山,“中也你就是……唔!”

中原无情地捏住冰棍的柄一搅,轻轻松松把某个混蛋的话全憋回了喉道里,太宰一不小心让牙齿磕着了舌头,他又怕疼,一下把鸢色眼睛搞得泪汪汪的,再不敢作孽招惹他下手狠辣的哥哥。

“好过分啊……”

“别装可怜了,”中原不屑,“我建议你真哭出来比较有用——我心情愉快的话说不定会下手轻点,你说是不是?”

语毕他咧嘴一笑,嘴角一颗小虎牙又尖又白。

太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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